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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1章 夜離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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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1章夜離歌

趙有恭算是明白了,敢情在完顏宗望眼裏,死個大宋百姓就值二百貫錢啊。趙楷主政開封府,看上去懦弱不堪,但趙有恭也不會去怪趙楷,之所以如此,還不是因為大宋朝廷簽署的盟約限制?不過趙有恭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之人,既然拼誰有錢,那就拼一把,看看到最後完顏宗望會怎樣。

臨近年關,汴梁城人滿為患,做為大宋國都,自然有著國都的繁華風貌。汴梁百姓忙著過年,那些金國商人卻不會,因為他們可沒有過年的傳統,隨著金國商人越來越多,尤其是完顏宗望與趙佶簽署新的盟約,金國商人可是越來越囂張了,在汴梁城中強買強賣的事情可不少見。許多大宋商戶有時也只能忍氣吞聲,脾氣不好的,還會將這些金國商人告到開封府,只可惜,對這些金國商人沒什麽實質性的影響,這些人還是該怎麽樣就怎樣。開封府也曾將這些金國商人拘捕,但每過一天又放出來,那些吃了虧的大宋商戶自然是不樂意的,找到開封府討要說法,開封府府尹趙楷殿下更絕,竟然自己出資彌補商戶的損失,美其名曰為了維護友邦情誼。趙楷兩邊和稀泥,搞得那些金國商客越來越囂張,簡直就是有恃無恐。

這些金國商客說是商人,其實大都有過從軍●經驗的,女真人數不多,男子十三便要追隨部族作戰,所以女真人大都非常好鬥。臘月二十八,京城天香樓舉行鑒酒大會。其實每年天香樓都會舉行鑒酒大會。這一日大宋各地酒商都會雲集此地。因為天香樓可是京城第一樓,這裏的美味佳肴號稱賽過了禦膳房,酒商們也都想接著天香樓推銷下自己的酒。今日酉時一年一度的鑒酒大會,別說京城裏的大戶了,就是蘇杭一帶的人也跑到這裏湊熱鬧,尤其是那些才子們,可是號稱琴棋書畫,樣樣精通的。只要是文雅的事,那都要說出點一二三來才行,像品酒這樣的雅事,才子們怎麽可能錯過呢?

才子們平生追求的是什麽?嗯,當然要科舉入朝了,但你要是直接那麽說,絕對會遭人鄙夷的,那麽想的人絕對是個俗貨,大大的俗貨。你要是問才子們,才子們一定回答真正的追求是美酒與佳人。一副書畫。美酒一杯,佳人撫琴。夢想中的生活啊。恰恰,今年鑒酒大會還有不少美人,這天香樓老板不知道跟娛樂城李媽媽怎麽商量的,竟然把娛樂城的姑娘們請來端酒,這下可是勾的那些才子們心癢難耐。

趙有恭不是才子,但絕對倜儻,攏著大袖子,揣著手,趙殿下就像個普通公子那般瞅著熱鬧。今個鑒酒大會,師師也要參加的,因為秦王府的酒也要靠這鑒酒大會打開銷路呢。瞅瞅烏壓壓的人群,趙有恭忍不住撇了撇嘴,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京城才子們流行拿折扇了,而且還風雨無阻,瞧瞧這大冷天,估計眨眼間就能下場雪。可就這麽冷的天,一個騷包藍衫公子,還站在臺下晃悠悠的扇扇子,看的趙有恭臉皮子直打哆嗦。阿九東張西望的,最耐不寂寞,由於人太多了,阿九丫頭只能踮著腳勾著趙殿下的肩頭往前看,她一眼就瞅見前邊那個騷包公子了。

“公子,你瞧那個穿藍衣服的,太傻了,不怕把自己東城冰棍”阿九銀鈴般的聲音清晰無比,不光趙殿下聽清了,就是前邊那位藍衣公子也聽到了,他當即轉過頭巡視起來,好家夥,這東京城裏還有打趣他胡大公子的?胡大公子眼尖的很,稍微搜尋了下,就瞅見舉著手打招呼的趙有恭了。

胡錦平面色尷尬,趙有恭也是有點小尷尬,弄了半天還是老熟人,瞪瞪眼,示意阿九以後少亂說話後,主動朝著胡錦平走去。趙殿下嫁到,胡錦平只能草草的行了一禮,畢竟人多眼雜,趙殿下又不想被人打擾。湊近之後,胡錦平瞄瞄阿九,做了個鬼臉,阿九也不怕,左右食指勾住嘴角,伸了伸小香舌,表示胡大公子像個春的大狼狗。

胡錦平頓時沒了脾氣,他知道殿下身邊的九姑娘有多難纏,簡直比那木娘子還讓人頭疼。對作怪的阿九,趙有恭也不忍責怪,拍拍她的小臂,哭笑不得道,“老大不小了,正經點!”

“哦”九姑娘點點頭,不過那東張西望的樣子,可依舊不算正經。趙有恭砰砰胡錦平的肩頭,小聲問道,“還真是哪都缺不了你,怎麽,你家老爹來了沒?”

“咳咳,殿下,你莫逗胡某了,那老頭子要是來了,胡某還能待在這裏?哦,殿下,你對著鑒酒大會也有興趣?”

“沒,不過本王對那個感興趣”說著話,趙有恭朝左手後方指了指,胡錦平踮著腳望了望,就看到那裏站著一群金國商客,這些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,還不時的瞅瞅臺上的姑娘們。胡大公子那可是耐不住寂寞的人,當即擼著袖子興奮道,“殿下,這幫女真蠻子惹你不快了?嘿嘿,殿下莫說,胡某也早瞧這幫子人不順眼了,你等會兒,看胡某如何教訓這幫蠻子。”

看胡大公子這架勢,敢情是要拉上一票人跟女真蠻子當街群毆呢,趙有恭臉都快黑了,要打群架用得著胡大公子動手麽?眼看著胡大公子就要出去拉人打架了,趙有恭趕緊將他拽了回來,“我說胡大公子,你能不能冷靜點?要打架,本王還缺人麽?你找幾個不怕死的人來,最好是敢殺人的,一定要是平民。”

“嗯?”胡錦平眼珠子一陣亂轉悠,一時間搞不懂趙殿下到底想幹啥了。其實吧,趙有恭想著直接現場拉幾個硬漢的,既然碰上胡錦平了,這活就交給他了。胡大公子那可是汴京一霸。自從趙殿下離京。蔡三郎、高衙內、王衙內成婚之後。京城衙內算是後繼無人了,直接把胡錦平這個富商子弟給漏出來了。早在以前,胡錦平就曾領著人當街幫戰,所以還真認識幾個敢下重手的硬漢。離開沒有一會兒,胡錦平就領著幾個粗衣壯漢回來了。

“殿下,這些都是胡某找來的硬手,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?”胡錦平說完,那幾個壯漢估計早就得到了吩咐。趕緊向趙有恭行了個禮。

趙殿下也不答話,伸著手開始朝著那些金國商客點起了人頭,好嘛真不賴,正好十個人,隨後拽拽阿九的袖子,小聲道,“小九,給這幾位壯士三千貫錢。”

阿九沒有多問,乖乖地掏出一疊交子點了點丟到了一個大漢手中,這時趙有恭方才吩咐道。“你們就瞅好了,要是那些金國蠻子敢鬧事。就給本王往死裏打,打死一個扔兩百貫錢。你們也不用怕,開封府那邊要是問責起來,本王替你們擔著。”

有秦王殿下擔著,這些壯漢還有什麽可擔憂的,他們雖然沒什麽文化,但基本的人頭還是數得清的,十個人,一個人頭兩百貫,也就是兩千貫,殿下卻給了三千貫,這是明著把那多餘一千貫賞他們了。開封府再厲害,還能頂的過秦王殿下?於是幾個壯漢爽快的答應了下來,他們決定了,一會兒逮住這幫子金國商客往死裏揍,一個都不放走。其實好早之前就想揍死這幫子人了,一幫子女真蠻子,在汴梁城裏耀武揚威的,誰能受得了,只不過開封府和稀泥,縱容女真蠻子,有跟女真蠻子相鬥的,往往最後也會吃個大虧,所以也沒人敢管他們了,現在秦王殿下站出來撐腰,那鐵定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的。

幾個壯漢去做準備了,胡大公子也想追上去湊熱鬧,趙有恭沒好氣道,“胡公子,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了,出去折騰這種事,不是給完顏宗望落下口實麽?”

“這”想想趙有恭說的也有道理,胡大公子只能莫可奈何的嘆口氣了,看來當官也不只有好處啊。

巳時,鑒酒大會如期開始,高臺上姑娘們穿的花枝招展的,她們將酒碗擺上,那主持人啰裏吧嗦說了些話,便開始請人上去鑒酒了,起初上去的都是京城名宿,隨後就是那些風流才子們。好嘛,不管做什麽事,才子們都不忘賣弄下,這個吟一詩,那個做詞,還有的提一副對聯,總之鑒酒大會氣氛越來越高漲。等到臨近午時,就開始第三輪了,這次一幫子金國商客一起上了高臺,這些人喝口酒,就吐了出來,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胖家夥還伸著舌頭大皺眉頭道,“這是什麽酒,好難喝。”

看這幫子金國商客的反應,趙有恭噗嗤一樂,當然難喝了,裏邊摻了馬尿,要是好喝就見鬼了。那說話的胖家夥名家多義,此人女真貴族出身,從小驕橫的很,本來沒什麽營生的,但後來聽說宋金盟約,女真男兒在那邊很吃香,於是便自覺地來到了汴梁城。到了汴梁,多義才明白什麽叫做繁華,比起汴梁城,會寧府簡直就是破漁村。僅僅半年,多義就喜歡上了汴梁的一切,這裏的美味,這裏的女人,都比大金國好太多了。今個鑒酒大會,總要來湊湊熱鬧的,哪曾想這酒如此難喝。難喝不要緊,不是還有美人麽?

多義丟了酒碗,伸手去摸旁邊女子的臉,嚇得那女子慌忙後退,這時負責鑒酒大會的袁夢吉上前阻攔道,“幾位金國朋友,既然酒不好喝,再換便是,總會讓幾位滿意的。”

“你一邊去”多義伸手將袁夢吉扒拉到旁邊去了,張著大嘴巴嘟噥道,“這等爛酒,誰愛喝,想讓老子滿意,把這幾個小娘子讓與我等,否則老子們砸了你這臺子。”

多義說完,那幾個女真商客就聚攏了起來,一個個擼著袖子,摩拳擦掌的,這下可把袁夢吉嚇壞了,不能打啊,要是打了金國商客,那豈不是要倒大黴了?尤其是那個多義,這家夥已經不知道訛詐多少次了,“多先生,這可使不得啊,這些女子都是娛樂城的人。袁某人當不得家啊。”

“當不了家還說什麽。趁早滾蛋?餵。還有你們,看什麽看,爾等草民,還敢管我金國上使的事情?”說著,多義朝著臺下圍觀的百姓做了個挑釁的動作,汴梁百姓本就對女真人不爽了,見多義如此,哪裏忍得住。當即罵道,“女真蠻子,欺人太甚,看我大宋無人否?”

話音未落,只見幾個彪形大漢兇神惡煞的爬上了高臺,多義也不是被嚇大的,以前在部落裏哪天不打架?於是乎,就在袁夢吉面前,就在這鑒酒大會高臺上,兩夥人當場械鬥起來。這場打鬥。來的很突然,又很自然。為什麽這麽說呢?這些女真蠻子當真可恨。有人要打他們,那理所應當,所以說這場打鬥看上去很自然。但是呢,大家都很女真蠻子,偏偏又不敢亂來,因為女真蠻子可是受開封府和朝廷保護的,打了他們,能有好果子吃,所以一幫子人沖上去上來就打,還有些突然。

不管自然也好,突然也好,結果是喜人的,那些打架的可是城南的幫派頭子,平日裏還挺恨他們的,但今日得為他們加油助威才行。在一幫子汴梁百姓高聲吶喊下,這些南城幫派混混頭子揮出了強大的戰鬥力,僅用了半個時辰,就把一幫子女真商客揍趴了下了,如此還不罷了,還真的往死裏揍,尤其是多義,那胖乎乎的身子被揍的更胖了,等到那張臉跟豬頭一樣時,整個人也沒了聲息。誰也沒想到,這幫人真下死手,一共十個女真蠻子,全都掛了。其實這場爭鬥維持的時間不短,步兵司和開封府那邊早就做出了反應,可這些人就是過不來,因為百姓們故意圍著高臺,把這幫子人堵在外邊,直到那幫子女真商客死絕了,人群才讓開一條道。

面對步兵司以及開封府的人,幾個混混頭子也不怕,拿出一疊子票子往地上一撒,分外瀟灑。這次領人前來的是開封府新任捕頭姚東偉,他看到死了這麽多女真人,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,好嘛,殿下千叮嚀萬囑咐,不要讓女真人出事,免得那金國二王子借機坑人,這下倒好,不光出事了,還他娘的直接死了十個。不管這些混混頭子後果如何,但他姚東偉這個捕頭是做到頭了,隨時都有可能被殿下擼成白身。

“你你廖黑子,你幹的好事,快隨姚某去開封府擅殺金國友人,你有幾條命擔著?”姚東偉是認識幾個混混頭子的,這些混混頭子要是沒姚捕頭罩著,能在動靜地界上混的如此開麽?別的事還能幫忙,可這事太他娘的大了,誰能幫得了?

廖黑子一點都不怕,還紮著胳膊喊冤,“冤枉啊,姚捕頭,是這幫子蠻子先動手的,你不信可以問問各位鄉親父老。再說了,俺有錢,俺給錢了啊!”

給錢?姚東偉這才想起來,剛剛好像看到廖黑子撒了一疊交子,還一只鵝沒弄明白呢。鐵鏈子往廖黑子脖子上一掛,姚東偉瞪著眼睛怒道,“滾你娘的,你殺了人有錢又怎樣,快跟老子回去見公孫主簿,看公孫大人不扒了你這層皮。”

說起這位公孫大人,那也是汴梁城裏的一大奇葩,開封府主簿一職一當就是十幾年,最有趣的是他自己還覺得津津有味的。雖然趙楷貴為開封府府尹,但真正主事的其實還是公孫康,這跟趙有恭當時的情況差不多。其實自大宋立國以來,一直都是如此,雖然王子太子任職開封府,但實際主事的都是下邊的人,甚至有時候還會派專人權知開封府。例如宗澤,以及包拯,他們準確的說算不上開封府尹,只是以朝廷官職,權知開封府而已。

公孫康公孫大人,歷任兩位王子,混的那是風生水起,再加上這人又會來事,所以鄆王殿下差不多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公孫康。現在姚東偉要帶走廖黑子等人,臺下的汴梁百姓可就不幹了,一個個叫囂著要沖上來,“姚捕頭,你不能這樣,惹事的是那些女真蠻子。”

姚東偉臉皮子直打哆嗦,他又不傻,猜也能猜得出是誰惹事,可是這跟誰主動惹事沒關系啊,死了十個女真人,那金國二王子會善罷甘休麽?二王子找鄆王殿下施壓。鄆王殿下就得找他姚某人火。這他娘的算什麽事?想起這事兒。姚東偉氣就不打一處來,倆眼一瞪,大聲吼道,“都讓開,再敢攔著,把你們也鎖了!”

莫說,姚東偉這話還真有作用,把這些百姓嚇住了。最終廖黑子等人被帶走了。隨著廖黑子進了開封府大牢,趙有恭也領著阿九晃悠悠的去了府衙,趙殿下對開封府的一切熟悉得很,熟門熟路的來到後衙,一進門就瞅見公孫康和趙楷正愁眉苦臉的商量著什麽呢?聽到腳步聲,趙楷擡頭一瞧,微張著嘴,很是驚訝。

“淩哥兒,你怎麽跑這兒來了,也不跟為兄說一聲!”趙楷顯得很熱情。趙有恭也隨意的回了一禮,要說趙佶這些兒子。還真沒幾個天生壞心眼的,就屬那個趙構為人陰鷙了點吧。與趙桓接觸不多,但和趙楷,當初可沒少幹些混帳事,所以二人說話也隨性的很。趙楷也不避諱,當即把廖黑子的事情說了一遍,聽完後,趙有恭微微一笑,端著茶杯眨著眼道,“三哥兒,小弟聽說人家廖黑子可是給了安葬費呢,一人二百貫,夠了吧。”

“啥?啥安葬費?”趙楷一時間沒回過味兒來,公孫康趕緊低著頭耳語幾句,趙楷這才反應過來,敢情淩哥兒這是拿前幾日完顏宗望贖人的事情說事呢。趙楷也不是蠢材,他點點頭,就知道該怎麽應付完顏宗望了。

在汴梁城裏一下子死了十個女真商客,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,完顏宗望既然在汴梁,肯定要親自走一趟的。來到開封府,竟直找到趙楷,趙楷親切的接見了完顏宗望,不過讓完顏宗望納悶的是,今日趙楷卻絕口不提鑒酒大會殺人一事兒,東拉西扯的說些閑篇。完顏宗望哪有心思跟趙楷聊家常,拱著手有些霸道的說道,“鄆王殿下,天香樓鑒酒大會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,有人殘害我大金國十名子民,還望殿下將犯人交給本王處置。”

聽完顏宗望如此語氣,趙楷心裏就有點不樂意了,你這蠻子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,以前還自稱小王,自從重新簽訂盟約,就變成本王了,連說話的語氣也不怎麽恭敬了。趙楷早知道該如何應付了,擺出一臉苦色,搖頭道,“哎,這事難辦啊,那些人可是留了兩千貫安葬費的。”

什麽安葬費?完顏宗望心裏泛起了糊塗,怎麽也想不通,當即問道,“這是怎麽回事?還望殿下詳細說上一說,也好讓本王曉得。”

“二王子,前些日子有金國商客當街打死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,人還是你領走的呢,你當時給了兩百貫安葬費。這不,京城裏大家都知道這事兒了,只要殺了人,拿出兩百貫安葬費就可以安然無恙。現在廖黑子給了兩千貫安葬費,這可是完全按照二王子的議定定下的,當時沒處置大金國商客,現在本王也不能處置廖黑子等人啊。要是這麽做了,本王這開封府尹還如何當下去,豈不是要淪為笑柄了?”

趙楷語重心長的說著,聽上去挺有道理的,可仔細一分析,有個屁道理啊,殺一個人給二百貫錢了事,也就是說一條人命值兩百貫錢,簡直就是豈有此理,殺人大罪是錢能解決的麽。完顏宗望氣的臉色變了又變,張開嘴,卻又說不出什麽,因為當初一條人命兩百貫的價錢確實是他定下的,現在要治那些漢人的罪,也得把之前殺人的金國商人交出來才行,這一點她完顏宗望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。

其實完顏宗望很想說一句大宋算個屁,一個漢人兩百貫錢已經是看得起了,漢人能跟女真勇士相比?可惜這種話想歸想,卻不能明著說出來,要是說出來,估計宋金盟約也就泡湯。當然趙楷也不可能讓完顏宗望強行把人帶走,那樣的話,汴梁百姓可就要指著他趙楷的脊梁骨大罵軟弱無能了,估計非把開封府拆了不可。

完顏宗望自覺地留在開封府也沒什麽意義,只能氣呼呼的離開了,看著完顏宗望的背影,趙楷別提有多得意了,嘿嘿,打交道這麽久,還是第一次占據上風。等著趙有恭從暗處出來,趙楷瞇著眼笑道,“淩哥兒。你這主意真夠損的。你怎麽就知道完顏宗望不會把那個犯事的女真商人送回來呢?”

“三哥兒。你還是不了解完顏宗望啊,這個家夥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!”趙有恭沒有多做解釋,剩下的,留給趙楷自己琢磨吧。雖然這一次打壓了女真人的囂張氣焰,但隨著時間推移,這些女真商客還是會囂張起來的。

時間過得可真快,當大相國寺的鐘聲敲響,煙花在汴梁上空綻放。古老的汴梁成,依舊有著一種獨有的魅力,在除夕夜裏,就像銀河之下的黃金城。這裏繁榮昌盛,文采風流,水木年華裏,伸出手,勾住了歲月,勾住了明天。好久沒在楚王府過年了,如果櫻婼也在就好了。那個女人的根在楚王府,她一直夢想著在老王府中慢慢變老。

又是一年。又老了一歲,不知為何,趙有恭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年輕,很老麽,但心真的老了。一聲聲鐘鳴,看煙花燦爛,卻沒了往日激情。

就在這個除夕之夜,楚王府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,她就是麟德宗姬柴可言。來到門前,柴可言並沒有走進去,趙有恭也是閑來無事,陪著柴可言沿著北大街向西走去,過了街口,二人聯袂來到了汴河沿岸。除夕夜色下,汴河街上張燈結彩,卻沒了往日人流,這一夜,大都在家裏好生歡笑,誰願意來這裏晃蕩呢?要說什麽時候汴河街最安靜,當屬除夕夜,這一夜少有人嫖娼,少有人醉酒。柴可言身著一件紫色翠衫,外邊裹著厚厚的貂皮氅子,她走得很慢,頷低著,一路走去,安靜異常。趙有恭皺皺眉頭,略有些好笑的問道,“可言,你難道就想這樣一直走下去,什麽也不說,什麽也不做?”

柴可言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,慢慢朝前走著,看著那瘦削的肩頭,高佻的身段,似乎看到了一種倔強,也看到了一種孤獨。趙有恭不知道自己一直逼迫著柴可言到底對不對,可又怎能不逼?柴可言是個很好的女人,她比朱娘子差麽?一點都不差的,只可惜她是柴氏的公主,恒王的女兒。

“說什麽?該說的已經說過了,你這狠心人,總是不松口,又何必再說呢?哼哼,你就這麽煩本郡主麽,讓你陪著走一走,都沒有個耐性!”柴可言語氣中的幽怨,是如此的明顯。此時的她恢覆了往日樣子,她華貴,她美麗,她冷艷絕倫,一言一行充滿了智慧。

趙有恭趕上柴可言的腳步,也沒再多說什麽,事實上,他真的欠柴可言許多,一直逼著這個女人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。大周柴氏一族,到底隱藏著多大的勢力,誰也不知道,趙有恭不想這支不受控制的力量歸了別人。而柴可言呢?她並不怪趙有恭,如果換做她站在那個位置上,也會這麽做,也許這就是造化弄人吧。她柴可言承載了太多東西,一言一行都關系著柴氏萬餘人命,她誰都不想幫的,爹爹也一直都在表達這個意思。所以,官家把她許給了太子,否則,她柴可言就該入宮為妃了吧。

嫁給趙桓,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,可又能如何,趙佶已經做出了讓步。柴可言希望趙有恭也讓一步,她不想嫁給趙桓,只要趙有恭不打恒王府的主意,她柴可言願意入秦王宮,做一個普通的女人,可是這個男人不是趙佶,他該掌控的東西,就一定要掌控在手中。

二人沿著汴河一直朝南走,沿岸煙花絢爛,風景秀麗,卻與他們沒有一點關系,慢慢的,二人來到了蔡河邊上。找了一處幹凈的地方,柴可言蜷腿坐在那裏,呆呆的看著靜靜地蔡河水。

趙有恭總覺得今日的柴可言有些不同,難道是為了婚事,可要是為了婚事,也早該如此了,何必等到現在?坐在旁邊,學著柴可言的樣子蜷著腿,微微笑道,“可言,你今日怎麽了?”

柴可言並沒有正面回答趙有恭,她垂著頭,聲音低低的,“你說要是人能選擇出生何處那該多好,要是你不是楚王世子,而我不是柴氏公主,那該多好,那樣就沒有諸多憂愁,也沒有諸多煩惱了。”

“呵呵,要是那樣,也許我們就不會相遇了!”趙有恭不以為然的抿了抿嘴。人生哪有那麽多如果。與其想這些。還不如勇敢的朝前走呢!柴可言愁,呵呵,至少,她還有個好老爹。可他趙有恭呢,祖母亡故,爹爹被毒死,能活下來已是萬幸。趙有恭不會去怪趙似無能,因為是趙似給了他楚王世子的身份。以前,這個身份,讓他陷入險地,可是現在,他喜歡這個身份,那種大權在握,掌控生死的感覺,讓人回味無窮。既然是楚王世子,那就要有楚王世子的風采。

想到相遇,柴可言掩著嘴輕輕笑了起來。還記得第一次相見,還是十六年前了。那時候也是年關,二人相遇就打了一架,可笑的是,她竟然把趙有恭打的滿地找牙,第一次,覺得自己好厲害。扭頭看看那張俊朗不凡的面孔,誰能想到,那個臭小子會變成汴梁第一美男子,還成了大宋權勢滔天的梟雄,“趙淩,本郡主明年二月就要嫁人了!”

“知道,你可以不嫁的,後悔還來得及”趙有恭手拿一根柳枝,不斷地挑來挑去,看似心不在焉,可有多麽希望柴可言能點一點頭,只要她同意將恒王府的勢力讓出來,他趙某人就是打破皇宮又如何?喜歡柴可言麽?愛麽?喜歡,當然也愛,但到底有多愛?趙有恭不知道,至少這份愛,比不過朱汋雅,比不過蘇櫻婼。

終究,柴可言還是搖了搖頭,“不,你知道我做不到,趙淩,有時候你讓人喜歡,有時候也讓人恨得咬牙切齒。你會對朱汋雅有那麽多要求麽?”

“不會”趙有恭很幹脆的承認了,他當人不會給朱大娘子有太多要求,因為朱娘子都是自願的,這也是一直都那麽敬重朱璉的原因。

還真是個誠實的男人,柴可言恨恨的盯了這個男人一下,該撒謊的時候不撒謊,不該撒謊的時候反而說的天花亂墜,這就是趙有恭,一個獨一無二的趙有恭。如果趙桓有趙有恭一半優秀,這輩子也就知足了。蔡河的天空,繁星點點,一閃一閃的光芒點綴著美麗的夜空,星空下,兩個人坐許久,說了許多話,又好像什麽都沒說。當分手後,趙有恭依舊沒弄明白為什麽柴可言要來找他,僅僅是為了牢騷?

正月初四,趙佶在宮裏單獨宴請了完顏宗望,對此,趙有恭並不感興趣,這兩個人無非是琢磨著如何盡快打破南京罷了。南京城破,完顏宗望必將勢力大漲,到時候遼東說不定就是完顏宗望的了。趙有恭可不希望完顏二王子過得太安穩,有時候給完顏二王子制造點麻煩還是很有必要的。到底如何給完顏二王子上眼藥呢?其實趙有恭早就想好了,這希望還得放在慕容覆身上。

慕容覆這些年奔走各方,勢力不小,尤其是在遼陽一帶,籠絡了不少小部落,如果遼東有變,慕容覆轉眼的工夫就能打下遼陽府,成為一顆有力的釘子,只不過眼下慕容覆還缺少很多東西,其中就是軍餉。說白了,慕容覆就是缺錢,只要有了錢,糧餉有了,才能召集士卒,沒有這些,誰願意給你拼命?

趙有恭當然不會給慕容覆錢,雖然關中富裕,可那些錢也是從中京大定府搶來的,還要用於建設關中呢,哪能給慕容覆呢?不過手上還是有一批錢財的,這就是大燕國寶藏。哼哼,之前黑袍人為了說服慕容博幫忙,把聽雨閣所有的鑰匙交給了慕容博,眼下估計要是已經到了慕容覆手中,也就是說現在慕容覆手中已經有三把鑰匙了,而自己手上則由五把鑰匙。如果將這五把鑰匙交給慕容覆,不就可以開啟大燕國寶藏了麽?趙有恭是個實在人,有好處大家一起分嘛,找到大燕國寶藏,裏邊財富一人一半,多好,當然,也能借此釣出幾條大魚來。趙有恭很清楚聽雨閣的意圖,那黑袍人會好心將鑰匙給慕容覆?哼哼,恐怕這黑袍人早就知道他與慕容覆的合作關系了吧,想借慕容覆之手,找到大燕國寶藏,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。

聽雨閣想知道大燕國寶藏在哪,沒有問題,至於聽雨閣能不能取走寶藏,那就不好說了。趙有恭嘴角一翹,露出一絲冷笑,這次就要借大燕國寶藏,徹底打垮聽雨閣,至少,也要知道聽雨閣到底勢力龐大到何種程度。

正月初十,慕容覆從姑蘇城趕到了汴梁,二人也是老熟人了,所以見了面裝模作樣的問了聲好,只是這心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。趙殿下指望著慕容覆這把刀能鋒利點,最好搞得完顏宗望雞飛狗跳,而慕容覆則詛咒著秦王殿下早歸西天。懷著各種鬼胎,二人悄悄地進行了一次協商。

“慕容公子,想必你手中已經有三把鑰匙了吧?這大燕國寶藏可是好東西啊,如果本王能幫你湊齊八把鑰匙,會不會有什麽好處呢?”趙有恭笑瞇瞇的看著慕容覆,而慕容覆也是聰明之人,當即就明白了趙有恭的心意,拱手言道,“若能開啟大燕國寶藏,覆願講一半財富讓與殿下。”

趙有恭心中冷哼,你倒是說個不讓試試啊。慕容覆也不是蠢材,他當然不願意分一半出去了,那可是大燕國寶藏,本就屬於燕國皇室。可現在實力不如人,很多方面都得依著趙有恭呢,不跟趙有恭合作,如何對付聽雨閣?聽雨閣把鑰匙讓出來,可沒安什麽好心。不光趙有恭忌憚聽雨閣,慕容覆也對這個組織懷著深深地懼意,時至今日,沒有一個人知道聽雨閣的起源,更不知道閣中核心人物是誰。面對這個龐大而神秘的組織,慕容覆自覺地光靠自己是對付不了的,拉趙有恭進來,也能降低點風險。分出一半,總比最後一點都得不到強吧。

拍拍手,只見阿九端著一個大木盒子走進屋中,阿九把盒子放到慕容覆身邊,就退到了趙有恭跟前。慕容覆打開箱子後,就楞住了,只見裏邊靜靜地躺著五把鑰匙。慕容覆真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,趙有恭怎麽如此好說話,竟這麽快就把鑰匙交出來了。

慕容覆潛入汴梁,這事能瞞得過供奉司,卻瞞不過聽雨閣,黑袍人盤腿坐在矮塌上,上邊擺著一桌圍棋,不過有趣的是黑袍人是自己跟自己下。

“呵呵,終於見慕容覆了,趙有恭,你到底想要多少好東西呢?哼,這次,怎麽也該輪到本座了吧?”黑袍人似乎很有信心能奪取這批寶藏。

大燕國寶藏,盯著的人如此多,奪取寶藏的路上危機重重,那笑到最後的人會是誰呢?(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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